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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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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福星可不是虛的, 崔綠真她居然抽到了六棟402!

那是一套什麽樣的房子呢?

六棟是離生產區和學校最遠的一棟,背後就是一片青翠竹林,安靜不說, 還盡是鳥語花香!

四樓那也是四嬸最喜歡的!

402是南面的, 不止多了一個大陽臺, 還沒任何遮擋, 視線能直接越過竹林,看見山後的清水河!

雖然說是五十平,可實際能有五十七八小六十,就問誰會不喜歡?

“哎喲,你們幾個孩子懂啥,這402一點兒也不好, 不吉利,阿姨用101跟你們換吧?一樓就在路邊,小夥伴找你們玩也方便啊!省得黃老師待會兒知道了生氣, 阿姨誰也不說, 你們也不能說哦。”衛老師巴拉巴拉的,就想趁著工作人員還沒登記上, 跟她們換。

她知道,黃老師閨女看著白白胖胖, 其實是個憨厚老實孩子,連哄帶騙半恐嚇的, 準能換過來。

胡峻排在最後,還沒輪到呢,一聽這話急眼了,這小丫頭片子不會真換吧?傻子都知道她抽的是最好的。

誰知,“憨厚老實”的小地精笑瞇瞇的, “阿姨,我可喜歡我家的啦,你要不喜歡就跟前面的叔叔換吧。”

前面的男人正為沒抽到而苦惱呢,一聽這話雙眼冒光,“同志我跟你換吧,我給你三百塊轉讓費怎麽樣?”

衛老師趕緊把紙條藏好,“去去去,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!”

她跟公婆已經住夠了,一家六口擠在二三十平的小房子裏,別提多憋屈了。更何況婆婆老覺著是她高攀了老夏,對她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,好容易攛掇著老夏調來大河口,從今往後有了房子就更不用回市裏看他們臉色。

可以說,這套房子就是她的命。

命能換嗎?

而且,這次的房子之所以這麽搶手,還因為它不是一般的筒子樓,不是幾家人共用衛生間和廚房,而是獨門獨戶!做飯洗澡上廁所再也不用排隊,再也不用輪流值日打掃公共區域衛生,跟那二三十平的筒子樓比起來,可真是雲泥之別!

去他娘的筒子樓,去他娘的二三十平,以後啊,她就能在婆家挺直腰桿啦!

很快,最後一批結果也出爐了。最後十個號,只剩一套房,而那套房就被胡峻臭小子給幸運的撿到了,衛老師撇撇嘴,不說話了。

這胡峻是最近三個月才來的,他爸爸是上海知青,不知走了哪門子狗屎運和後門,把組織關系給調廠裏來了,現在一家三口正住在廠宿舍呢。別人看他爸可憐,好好的大學講師給弄成農民,岳父岳母看不上不說,還嫌他克死了老婆,見他跟見仇人似的!

你說就這樣的倒黴催,她不讓著點兒?還往跟前湊?

呸呸呸,可快點走吧,一個402,一個401,以後讓他家跟黃柔做對門,以毒攻毒去。

既抽到了心儀的好房子,又跟未來妹夫成了對門鄰居,春暉真是激動壞了,抱著幺妹的腦袋就親,“我的親妹,你這手氣可真是沒話說啊你!”

小地精紅著臉,悄咪咪對附近所有的小草草們說:謝謝你們幫忙哦!

媽媽下課過來的時候,知道她給抽了一套好房子,也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抱著她親了又親。

出乎意料的,崔建軍也抽到了一套,憑空就能掙三百塊轉手費,一大家子開開心心的,擡著縫紉機就回家了。

***

牛屎溝這幾天正忙著給西瓜苗挪窩,他們到家的時候,院裏靜悄悄的。

“妹,咱們去河邊找奶奶吧?”春月把鼻煙壺揣懷裏,將腳下補丁不怎麽多的鞋子脫下,小心翼翼放床底下,換上一雙爛得只剩底兒的。

幺妹搖頭,“姐姐去吧,我要跟大白鵝玩兒。”

院裏的翡翠蘭牛卵蛋狗尾草,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她說呢,她可想死它們啦!小小鳥都長成大鳥啦,大白鵝卻好像瘦了點兒,因為沒有她打的水虱草。

春月可急著顯擺她裝滿糖粉的鼻煙壺和新買的手帕呢,撒丫子就往河邊跑。

春暉跑回房,躡手躡腳打開她媽放錢的鐵盒子,那是一個老式月餅盒,還是前幾年回娘家的時候,她那嫁到城裏的姨媽給的。數了數,裏頭只有六十八塊,一分不多。

而她懷裏,只有八毛,倒是春月那臭丫頭,耗子存糧給存下了一塊五,一家四口湊起來,正好七十塊。

黃柔正掃著地呢,忽然門口進來個人。

“阿柔回來啦?工作順利吧?”周樹蓮包著頭巾,人也泡腫泡腫的,懷裏還抱著個小小的繈褓。

“嗯,有事?”

“沒事沒事,就帶小老三過來認認姨媽。”她舉起懷裏的孩子,湊到黃柔跟前,“老三,這就是姨媽哦,以後要乖乖聽姨媽的話呀。”

她笑得是又溫柔又滿足,黃柔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,瞟了一眼,這孩子確實個頭大,白白胖胖,五官周正,比愛衛生兄弟倆長得好多了。

看來,父親的基因太強大了。

周樹蓮覷著她的臉色,見她出神,得意道:“哼,楊家這歪瓜裂棗的基因,得了這麽個好看孫子,樂得合不攏嘴呢!”

這話黃柔聽著可不舒服,但她也不會多嘴,畢竟楊發財也不是啥好人,打死前老婆的男人不值得同情。

據說,楊發財的前妻就是讓他給活活打死的,才結婚沒半年呢,女人就因為給娘家弟弟送了十斤玉米,讓他壓地下打,楊老太還在旁邊加油助威呢。

當然,也有人說不是打死的,是那女人本來就有病,楊發財揍她不過是引發了急病……反正不論哪個說法,黃柔都厭惡這樣的男人。

“得,趕緊回去,跟他相愛相殺吧。”

周樹蓮咬著嘴唇,小心翼翼的問:“你……你不會……對嗎?”

黃柔冷笑,“除非你又惹我。”

“好好好,我絕對不會了,我這條命就交你手裏了,楊發財暴虐成性你是知道的,要是……我可就沒命了。”

黃柔聽出來,她這是想道德綁架呢!愈發沒個好臉色,幾掃把將她逼得連連後退,“啪”關上門,世界終於安靜了。

“喲,她四嬸回來了?”劉惠靠在門邊,扶著肚子。

“回了,大嫂在家呢?”這孕婦的午覺睡得可真夠長的,現在都六點半了。

劉惠終究是幹過農活的,知道這時節自己睡這麽久也害臊,輕咳一聲,“哎呀這臭小子太皮了,昨晚折騰得我睡不著,早上起來頂著倆黑眼圈,娘心疼我,讓我多睡會兒。”

其實壓根不是。

過了頭仨月,崔老太對她的忍耐已經到了邊緣,奈何她還在不知死活總在爆發的邊緣不斷試探,昨晚讓崔老太狠狠地罵了一頓,崔建國賞了她屁股上兩大巴掌,她又哭又鬧不睡覺,楞是將一大家子吵得雞犬不寧。

今早,她自個兒沒臉出門呢。

黃柔笑笑,正好春苗坐著崔老頭的自行車回來了,“四嬸,妹。”

劉惠眼巴巴等著,直到她喊了一圈的人,才想起有她這個媽似的,心裏更酸了。

得得得,全家都喜歡四嬸,那又怎麽樣?還不是得靠她生兒子傳宗接代?

春苗放下書包,跟著四嬸進竈房,挽著四嬸的手臂,“我才聽春月說四嬸把幺妹接城裏去了,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,我給她買冰棍吃。”

“怕影響你學習嘛,以後有空就來廠裏找四嬸,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
“嘿嘿,還是四嬸對我最好!”春苗現在已經是半大姑娘了,以前被劉惠攛掇著說過四嬸壞話,現在想想挺後悔的。況且,經過快一年的住校生活磨練,她性格開朗不少,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沈默寡言的農村姑娘了。

這樣的變化,讓黃柔非常欣慰,倆人說說笑笑,做起飯來也快多了。

天黑,下工的才到家,崔老太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對寶貴乖孫女親親抱抱舉高高,“幺妹想奶奶沒?”

“想!”

“在城裏有沒餓肚子?”

“沒,我媽媽給我打回鍋肉吃,還有豆漿油條,還有奶油冰棍,糖水冰棍,可甜!”

得,這種孩子話別人還覺著沒啥,劉惠先酸了,這麽多好東西得花多少錢吶?她活這歲數都還沒吃過呢!

“娘,你看她四嬸,慣孩子也不是這麽個慣法……”

“滾一邊兒去!”崔老太翻個白眼,要不是看在春苗和友娣的面子上,她真想撕爛她的嘴,好容易幹一天活回來,想要親親孫女她也要打岔,就連狗吃屎她都要插一嘴。

幺妹緊緊摟著奶奶的脖子,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汗味兒,整個人都放松下來,她宣布,她,三百歲的小地精,太喜歡牛屎溝這塊風水寶地啦!

老太太心情一好,提出一條熏臘肉,掐了一把水嫩嫩的小蔥,炒出滿滿一大碗,又用她們帶回來的大骨頭熬湯,煮半個孫女最愛吃的南瓜進去,再燙兩把小青菜,一大家子也夠吃了。

飯桌上,春月自然少不了要炫耀她的寶貝,順便提到撿廢鐵買冰棍,可把友娣和春芽羨慕壞了。

“我妹眼神真好,還撿到一臺縫紉機,是東方紅的,修修就能用!”

大家這才發現,靠墻的地方有個大鐵家夥,林巧針驚喜的看著幺妹,“這麽貴的東西也能撿到,我家幺妹咋這麽厲害?”

她本來就愛做針線活,以前聽娘家嫂子說過,服裝廠都不用人工了,縫紉機做出來的衣服,針腳整齊不說,還省時省力。可惜一臺就得一百五六,她只敢做夢的時候想想,還不能給男人說,不然他得罵她不知體諒爹娘。

天知道她有多想要這麽一臺啊!

黃柔適時的掏出扯的布,和春暉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背帶褲長啥樣,讓她幫忙給幺妹做一條,要還有剩下的,就給春芽也做一條。

林巧針是真的“巧針”,很快領會她們的意思,拿兩塊破布練練手,飯碗一放下就開始鼓搗了。

那“嘎吱嘎吱”的聲音,合著蟲鳴蛙噪,成了老崔家初夏的一首協奏曲,老頭老太穿著個汗津津的褂褂,躺竹椅上搖啊搖的,幺妹就拿個大蒲扇給爺爺奶奶扇風。

好一幅闔家歡樂安享晚年的畫面。

“娘,我有事跟你商量。”

“咋啦?”老太太牽著孫女進了東屋,要不是小丫頭嫌熱不讓抱,她還想一路抱著她呢。

黃柔把東屋的門關上,將自己報名,幺妹又抽中好房子的過程長話短說,“我想著以後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,這房子跟其他廠的不一樣,到時候可以有產權證,能給幺妹作嫁妝。”

崔老太笑瞇瞇的,點點孫女鼻子,“看你娘,嫁妝都給你備好咯。”

小地精猛搖頭,“崔綠真才不要嫁人!”

“那你要幹啥?”

“撿垃圾!”

“啥?!”

老太太被嚇到了,隨即想起春月說的,頓時哭笑不得。“你就這麽點出息,啊?”說著,她狀似閑庭漫步走到門後,忽然出其不意“咚”一聲,狠狠地踢了門一腳,把門外耳朵貼過來的大肚婆嚇得“啊”一聲,連連後退。

那肚裏的孩子被嚇得連連打嗝,這才戰戰兢兢抱著肚子回了西屋。

崔老太算是看出來了,劉惠就是個賤皮子,以前她總顧慮她肚子裏的孩子,投鼠忌器,對她再大的火氣也得忍下來,可現在她看開了,該怎麽著怎麽著,六七個月的孩子,耐得住折騰!

果然,經此一嚇,劉惠再不敢出來。

崔老太靜靜地聽了會兒動靜,才正色道:“什麽產權?好好給娘說說。”

以前單位分房子,不僅筒子樓,房子小,最關鍵的職工只有居住權,沒有所有權,每個月出非常低廉的“房租”,一旦離職或工廠倒閉,房子就會被收回。可市三紡效益好,財大氣粗,人敢直接發證,房管所承認的!

“那可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。”崔老太沈吟片刻,“要多錢?”

“聽說是三千塊,但加上各種手續費啥的,怎麽也得準備三千一。”

崔老太咋舌,她還以為就千把塊呢!顧家那樣的二進院子都只用七百多,五十平的小房子居然要三千塊,“這,這也太貴了吧!”

黃柔苦笑,“如果按正常的職工收入來算的話,雙職工家庭一個月剛好夠買一平,比北京還是便宜很多的。”

“北京那是首都,毛主席住的地兒,咱們大河口鄉下地方,沒法兒比。”她數了數手指頭,心裏琢磨半晌,為難道:“阿柔,不是娘不幫你們,實在是……給你透個底兒,我手上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塊錢,這……”

“我知道的娘,我理解你們難處。要不這筆錢我寫信去北京……我爸媽雖然工資不高,但他們現在負擔也不重,應該能湊出來,以後我再慢慢的,每個月還點兒,總有還清的一天。”

此時,她無比感激崔建華當年的謊言。

崔老太為難道:“這恐怕太為難親家公親家母了,他們也不容易,怎麽能讓他們這麽大年紀還……”

“娘,知道是給幺妹攢嫁妝,我爸媽不知道得多樂意呢!”

罪過罪過,這無中生有也是考驗臉皮的,黃柔紅著臉,不敢與婆婆對視,總覺著對不住她。

“行,那你趕緊問問,不行打電話去。”崔老太走了兩步,看著孫女懵懂的大眼睛,心裏說不出的愧疚。建華沒了,幺妹的嫁妝本該崔家準備的,唉,都怪她沒本事!

“匯錢過來少說也得十天半月的,廠裏要求星期一就得交款,我先跟同事借點兒,再預支半年工資,把錢交上先,等北京的錢一寄到我就還她們。”

崔老太自然同意,“都啥同事啊能借這麽多錢?”

“娘放心,我們關系好著呢。”

“我肯定放心你……對了,這套房子是你們母女的,誰也不許打主意,以後你的工資也不用交給我了,留著置辦幾件家具。”

要還像以前一樣全交,黃柔有了牽絆也舍不得,可一分不交吧,她也不忍心。“這樣吧娘,以後我每個月交五塊給您,家裏要有啥事也算我一份,您二老想吃啥穿啥只管跟我說。”

崔老太不是貪心的,她要的主要是面子,“我四媳婦兒每月給我交錢呢”,“我四媳婦兒給買的新衣裳”,說出去讓誰都羨慕的面子!

當場笑得合不攏嘴,得,這兒媳婦就是孝順!

***

西屋裏,春暉把爹媽拉回房,小聲問:“媽你能回我外婆家借多錢?”

“啥?借錢幹啥呢?”王二妹摸摸閨女逐漸圓潤的臉蛋,總覺著閨女這兩年越來越懂事,越來越有主心骨兒。

“我三叔抽中一套房子,咱們幾家人合夥給它買下來吧,只要投資幾百塊,以後要拆遷了那就是幾十萬的回本,賣大煙也沒這麽賺的。”

“啥?啥賣大煙?”崔建黨長長的打個嗝,閨女去一趟大河口還長本事了。

春暉急得跺腳,“哎呀爸,媽,我就問你們一句話,現在有一個能讓你們賺一百倍的機會擺在面前,你們賺還是不賺?”

王二妹腦子快,立馬回過味來,“賺啊賺啊,問題是怎麽個賺法?”

春暉耐著性子,又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,當然,她也事先交代四嬸已經有了一套。

“哎呀,這麽好的事兒真讓你三叔中啦?光賣這名額就能賣三百塊錢?”王二妹驚呼道,“指標都能賣這麽多,那……”

她推了推丈夫,“那咱們真應該合夥,大頭讓她三叔占,咱們和大哥各占一半,你說成不成?”

崔建黨聽是聽明白了,可沒錢啊!

王二妹沈吟片刻,破釜沈舟:“我回娘家借去,要真三千塊一套,咱們每家出一千。”

崔建黨一副見鬼的模樣:“那可是一千塊!你去借也借不來啊,咱們手裏有多少?”

“加上我和春月的,七十。”春暉迅速道。

王二妹咬了咬牙關,“別急,明兒我回娘家問問看。”

***

以崔老太在崔家多年的權威,只要她點了頭,黃柔買房的事就說定了。沒一會兒,老兩口商量商量,又把兒子兒媳們叫進屋。

“我今兒把話撂這兒,這套房子是阿柔和幺妹的,以後要分家也得一分不少分給她們,你們不許打主意。”

三個兒子爽快答應,妯娌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還是劉惠當出頭鳥:“三千塊的樓房呢,娘要不再考慮考慮?”

“我考慮,有本事你也跟你爹娘借三千塊來,以後自個兒還,這房子就是你的!”

劉惠訕訕的,她老娘恨不得沒她這閨女呢,回去連飯都吃不上一頓,要借錢?除非太陽打西方出!可她又不相信黃柔能借來三千塊,她那娘家要真看重她,怎麽這麽多年不聞不問?

估計她也跟她一樣,爹不疼娘不愛呢!

“不用看,我跟你爹就千把塊,下個月準備起房子的。”

一聽要蓋新房子,那就是蓋給她兒子,劉惠這才平衡。

可王二妹不平衡啊,她更想要樓房。“娘,她三叔不是也抽到了?要不咱想想法子給吃下來?”

這下子,全家都沸騰了!黃柔的那是人孤兒寡母的,他們不能想,可老三的那就是全家的啊!

就連林巧針也小聲問丈夫:“你也抽到啦?”

“也是五十平的樓房?”

“幾樓?有陽臺沒?”

聽說也是帶陽臺的二樓,崔建國不淡定了,“娘,甭管三千四千咱給吃下吧?”

“就是,娘啊,這麽好的機會錯過,可就再也沒了。”王二妹娘家條件好,她見識也廣些,“現在看著是小,可以後咱們擠擠,再跟阿柔那兒擠擠,總是能住下的。”

她頓了頓,“就是住不下,那過幾年要真能放開市場做生意,咱們進城也有個落腳的地兒。”

“做生意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怎麽不可能,春暉都說了,最多七年,土地承包到個人,解放出來的農村勞動力就能進城謀生啦,到時候哪怕是賣大餅賣雞蛋,那也是能見現錢的!”

除了黃柔,所有人都當她說夢話。

各自為政,不吃大鍋飯還能叫社會主義?

“這話咱自個兒說說就行,在外面可千萬不能胡說。”老兩口的神色異常嚴峻,這可是明晃晃的走資派言論!被張愛國聽見還不得挨批鬥?要再讓楊老太揪住她們小辮子,那崔家還有啥活路?

活了半輩子的崔家人絕對想不到,他們談之色變寧死不信的情景,將在不久的將來如期而至,更想不到,他們能成為搭上第一趟順風車的弄潮兒!

對於買房子這事的意見,兩極分化嚴重,崔家人決定,先好好的冷靜的思考一晚,明兒再說。

可第二天,天還沒亮呢,三妯娌都裹著包袱回娘家了,一個比一個早,一個比一個激動。三兄弟不僅沒冷靜下來,還更熱了!

且不說各找各媽借錢的過程,反正天黑的時候,劉惠拿回了兩百,王二妹拿回一千,林巧針拿回六百。

軟磨硬泡,就差撒潑打滾,崔家這房子是買定了!老兩口再犟,那也是犟不過兒子,最終,大家決定今年先不蓋房子了,把一千塊拿出來,老大出四百,老二一千,老三六百,湊夠房子錢。

當然,有王二妹主張著,大家按出資比例,把各家對房子的占比也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了:老兩口和老二各占三分之一,老三次之,老大最少。

前提是,各家借的錢各家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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